女學討論區 – 國際女性主義者連線

女學討論區 – 國際女性主義者連線

• 留言者:蘇芹玲
• 主題:Alice Schwarzer
• 內容:

大家好!
從聽聞Alice Schwarzer 要來,到接受德國文化中心邀請一起辦活動,到籌備活動,重新出版她的舊作《拒絕做第二性的女人》,到星期六的論壇活動真的舉辦完成,是好幾個月的時間。

從一九八六年讀過《拒絕做第二性的女人》,知道她,到三年前以為會見到她,到上星期六終於見到,是十幾年的時間。
 

她真不愧是一個已「解放」的女人,全身上下充滿活力,那個感染力很強烈。
 

老實說,如我那天在報告時所言,當天一開始我經歷了一次少有的「語言障礙焦慮」,還好,自己很快調整心態,解除了不少壓力。藉著翻譯的幫忙,搭配Alice Schwarzer 精彩生動的聲音、表情、肢體語言,開始欣賞其人其言,也拿她所說對映自己的路途和觀念,而深有收穫。
 

她實在值得敬佩,一九七七年她獨力創辦《EMMA》雜誌,至今將近二十五年,擁有十萬個銷售量的祕訣,是永遠走在時代前端,用十分細膩謹慎的態度,透過生動親切的方式,不斷反映/討論各種不同的議題。這樣的跟得上時代、沒有被時代所淘汰的求變精神,真是難得!
 

但另一方面她又是十分堅持的,譬如對於色情、性交易的看法。
 

她的記者與作家的身分,也讓她的談話既犀利並充滿趣味,用的比喻令人令人叫絕。我相信這方面的涵養,也是她的關懷十分細膩的原因之一,譬如愛情與親密關係中的暴力與權力,就是一個十分真實、卻需要細緻有力分析的議題。
她真性情的一面也讓人印象深刻,而她,已快六十歲,比我們每一個人年紀都大。
 

那天在會場,有一個年輕女孩最後問起,說對她而言,女性主義像鴉片、像宗教,讓她上癮,卻又擺脫不掉,十分矛盾與痛苦,問我們台前幾位「前輩」是怎麼「活」過來的。當場因時間緊迫,我沒能好好回答她,但這兩天還在想這件事,是不是我們身上沒有散發出如Alice Schwarzer 那樣的活力與光彩,這個問題才必須被問起?

我的意思是說,通常當我看到如Alice Schwarzer 那樣的人時,我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上這條路,更進一步說,我當然知道四十五歲的我為什麼會選擇這一條路,而且一路走來不悔不艾,但Alice Schwarzer 讓我朝前遠望十多年後的自己,我當然希望六十歲的我會是那個樣子。
 

是不是我們沒有給年輕一代足夠的「典範」?那樣的感覺並沒有從我們的身體、表情、整個人呈現出來,以至還得問起?女性主義真的只留給我們疲倦、受傷,只需要認真履行責任,沒有一點快樂嗎?我相信當然不是這樣,但不能否認,我們經常在抱怨挫折,而非分享力量;我們也內耗許多,而非彼此鼓舞。

我當然不是說,女性主義是一種非人性、絕對只能「正確」與「美好」的存在,但在一切努力與經歷過後,自信、快樂、解放、寬容、精彩、自在、輕鬆、有愛與被愛的能力、不怕老、勇敢、有彈性、樂於與人相處、善於獨處… …是我希望女性主義與婦運帶給我們每一個人的,還有很重要的,累壞了時,可以什麼都不管,睡飽了再說的瀟灑與偷懶。--就像我的昨天和今天。
 

所以以上是睡飽了之後的分享,不知其他人感受到了什麼?

芊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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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言者:黃囇莉
• 主題:芊玲也是很棒的……
• 內容:

大家好!
Alice Schwarzer 的演講會我也去聽了,可能是透過翻譯的關係,會議的流程很不順暢,讓我聽得很不專心,另外,她的話題我也不覺得很特別,至少大部分的話題,我們女學會的會員們大多想過,也想得不錯。

在我不專心的當時,我在想的是另一個問題:(我和小芩坐在一起,以下的說法小芩可以見證,因為不專心所以可以講閒話)我覺得我們的芊玲也是很棒的,在學校教兩性課程,課程設計得很棒(在通識教育學刊有刊出),把新知基金會弄得有聲有色,女書店經營得很有特色也有影響力,編輯兩性平等教育季刊,也造成很大的影響。講起兩性平等教育的演講,也是活力四射,侃侃而談,相當吸引人。(上星期淡江大學辦兩性平等教育的研討會請芊玲做主題演講)芊玲很辛苦,為了推廣兩性平等教育經常風霜僕僕地南北奔波。難免會有覺得累的時候,累了就休息,休息夠了就再奮進,這是我看到的芊玲。

我覺得芊玲在台灣的表現可以媲美Alice Schwarzer,芊玲要自謙,老是說她人好。我不反對Alice Schwarzer 的貢獻,但是我覺得我們台灣婦女界也還有許多值得尊崇的人。
 

女性主義會讓人上癮,因為她內含無限成長的可能性,而沒有一個人有能耐拒絕成長的。她不是創傷與倦怠的代表,至少於我於很多人都不是,相反的,她是我活力的來源,當我於別處受傷時,我喜歡到女學會來療傷。再出去時力量很強,所以很多人很害怕女性主義。
 

不過,我的確也看到很多人在透支體力為婦女奔波,除了心疼之外,更期待各位多保重自己了。
 

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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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言者:游美惠
• 主題:高雄美惠的心得
• 內容:

Alice Schwartzer 在高雄的兩場座談,都讓南部的我們感染了她的熱情與活力,我個人最喜歡她回應問題時的機智與內容,每每讓我有一些驚喜,我真的也希望自己快60歲時能跟她一樣。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周三晚,她誠懇用心用力的一頁頁介紹Emma,指為回應一個簡單的’看不懂’的問題。我還喜歡她周四下午大型座談會,回應一些重要問題時的直率與有內容,有立場這樣的交流經驗,讓語言障礙之憾,也因此可以彌補過來,就像競涓跟我說的。
 

對答過程當中,真希望自己就懂德文,那麼便能即時感受那種對話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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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言者:李元貞
• 時間:2002/1/14 AM 11:17:11
• 主題:Alice and Batna
• 內容:

Alice Schwazer 是我見過的外國女性主義者大師級人物,我真羨慕她的Emma雜誌因為貼近各種不同女人的身心而至今有十萬訂戶,同時持續至今25年,Batna(我的英拼恐有錯研究室未帶她們資訊)的作品展,就在當代藝術館前庭展出,非常值得去看,是各種歐洲或德國女人的典型及精神及情緒的直接坦露,讓女人發洩,得到安慰,激勵行動,完全挑戰男性藝術知性強調的美學標準, Alice Schwazer 的書與言談也有女人直接表露情緒且具深刻體驗的優點,相對之下,台灣婦運圈顯得太知識取向,或救援取向,女人內心的情緒與熱力被控制了,好處是不傷人,壞處是女人真情出不來,未能身心合一,只有頭腦轉動,易疲憊不快樂,能量無法泉湧,看了Alice,60歲的她,能量與開放的心靈及肢體語言,使我衰頹的心態,又活潑起來,實在好喜歡她。
 

元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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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言者:瑤華
• 時間:2001/11/17 PM 01:10:50
• 主題:關於介紹 Alice Schwarzer
• 附件:精簡版
• 內容:

我將頭尾截出一個精簡版,希望大家對於Alice有一點認識,至少勾畫出一點輪廓。寫得時候,我很受激勵。太少在心靈上真正面對女性的生命,太少在思想上問自己:女性到底是什麼?太少覺得自己作為女性,有甚麼令人興奮的事。我希望這些會慢慢改變。當我們在彼此身上看到自己,並覺得珍惜時…
瑤華
精簡版
愛麗斯‧史瓦澤(Alice Schwarzer)和歐洲第一個發行上市的女性主義雜誌「愛瑪」(”Em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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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瑤華
愛麗斯‧史瓦澤(Alice Schwarzer)今年五十八歲,是德國家喻戶曉的女性主義者。除了是德國女性運動的先鋒、女性主義論述的作者之外,她還是女性主義雜誌「愛瑪」(Emma)的創辦人。「愛瑪」從1977年創刊至今,史瓦澤一直是這個雜誌的編輯、社長和發行人。對於一個專門介紹女性的生命與觀點的雜誌而言,能夠維持將近二十五年之久,在嚴厲的媒體市場的競爭中,即將越過四分之一世紀的歲月,無論在歐洲或在世界上的其他角落,都是絕無僅有的成就。

「愛瑪」原來是單月刊,從1993年開始改成每雙月發行一次,但依然保有時事與社會文化的關懷和敏感度,除了探討女性相關的議題之外,對於當下的各種即時新聞,不管是政治、經濟、社會、文化,乃至於流行、服飾和「小道消息」,都能從它敏銳的觀察,發表不同於一般傳媒的獨特意見。愛麗斯‧史瓦澤作為這個雜誌的靈魂人物,自然是功不可沒。對於目前德語界的中生代而言,愛麗斯‧史瓦澤和「愛瑪」幾乎等於是德國女性運動之縮影。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尤其是成長中的女性,甚至包括年輕的男性,開始欣賞愛麗斯‧史瓦澤和「愛瑪」的言論和立場。以「獨立、自主和關懷他人」為訴求的女性形象,透過愛麗斯和「愛瑪」的努力,越來越受到德語界年輕一代的認同。
 

愛麗斯‧史瓦澤生於1942年,烏帕塔爾–艾伯斐得(Wuppertal-Elberfeld)的單親家庭中,由祖父母扶養長大,祖父是一位非常「母性」的男性,愛麗斯受到他的呵護和照顧。二十一歲的愛麗斯獨自赴巴黎求學,大部分以打工來支付長達三年之久的生活費用。1966年回到德國,開始在一些雜誌社擔任記者、專欄採訪的工作。從66到68兩年期間,愛麗斯走訪單身撫養小孩的女性,尤其是從事娼妓業的女性,報導她們的生活處境和命運。愛麗斯深深感受到娼妓的命運與女性的性(Sexualitat)受到壓制這件事密不可分,她們的處境和命運,其實正好反映出女性身體與性受到壓制的事實。從1970年開始,愛麗斯開始參與女性運動,在法國參加「女性解放運動」(Mouvement de liberation des femmes, MLF)。這個團體主張對抗父權體制,必須先於對抗資本主義,因此聯合左派團體,展開戰鬥的陣營。
 

七零年代開始,愛麗斯‧史瓦澤成為自由的撰稿人,為德國國內的雜誌和電台報導法國的政治和社會新聞。愛麗斯在1972開始訪問西蒙‧波娃(Simone de Beauvoir)並在後來長達十年的時間,陸陸續續發表六篇西蒙‧波娃的訪問稿。1971年愛麗斯和374位女性共同在「星辰」(”Stern”)雜誌發表宣言,承認自己曾經墮胎,並且以這種自我譴責的方式,來反抗憲法218條禁止婦女墮胎的條款。「女性對抗218條款」(”Frauen gegen den Artikel”)是她出版的第一本書,書中不但描繪對抗憲法218條款的過程,亦描述過去學生運動組織內,男性領導成員如何壟斷組織權力的現象。
 

媒體界對於愛麗斯‧史瓦澤和「愛瑪」的批評,三十年來其實不曾間斷。其中很多是對愛麗斯的人身攻擊,給她各種難聽的形容詞,試圖把她妖魔化。最初的攻擊大部份來自於保守派、反女性主義的陣營,最近十年則比較多來自於少數在媒體工作的女性。愛麗斯解釋這個變化其實是反女性主義者的新伎倆,他們利用這些女性來反女性主義,但是並沒有真正接納這些女性的媒體工作者。(Weltspiegel: Interview, 31/03/2001)

今年六月底,在德國國營第二電視台(ZDF)有一場所謂「頭腦遇見身體」(Brain trifft Body)的論辯,指的是「史瓦澤對費得布希」(Schwarzer/Feldbusch)。薇隆娜‧費得布希(Verona Feldbusch)今年33歲,是德國演藝界的當紅超級模特兒、演員和主持人,身材超棒,最近還擔任克萊斯勒和賓士公司新款車子的代言人,年收入台幣以億計算,是很多年輕女性的典範、男性夢寐以求的偶像。廣告、公關公司為了這場會面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不斷推出聳動的宣傳,來提高觀眾的收視率。這樣的手法後來會奏效並不足為奇,因為從費得布希當紅的廣大知名度,從史瓦澤受到爭議的程度,安排這場論辯,必定會為廣告、公關和電視公司賺進大把鈔票。
 

會面的當天,費得布希比史瓦澤提早四個鐘頭到攝影棚,一大堆工作人員隨侍在側,經紀人不斷和她交頭接耳,面授機宜。正式進場後,由於當天費得布希白色露胸褲裝,史瓦澤全黑長裙套裝,給人白、黑對決的聯想,引來現場一陣騷動。由於史瓦澤在「大不同」書中描述費得布希是「女人的一記耳光」,所以一開始,氣氛就有點箭拔弩張,費得布希認為五十九歲的史瓦澤是過去專門激怒男性的老女性主義者,連男性禮貌地要幫她取下外套都必須經過她許可的「老古板」。費得布希自認很喜歡男人,也不介意成為男人眼中的巴比娃娃。全場大部份的觀眾馬上表示支持費得布希,氣氛有一面倒的趨勢。史瓦澤一直力圖將對話導入實質議題的討論和對談,因此提醒費得布希和第一任丈夫之所以以離婚收場,是因為她在這段婚姻關係中,受到丈夫的暴力和虐待。費得布希並沒有想要討論的意思,只是不斷以肢體語言和一些娛樂觀眾的姿態,引發在場觀眾的認同和鼓譟(主持這場會面的「和善」男性主持人幾乎一直保持沈默)。
 

媒體和公眾輿論對於這場「對決」反應不一,很多政黨的政治人物表示可以邀請費得布希擔任政黨的代言人,成為正當的活廣告。很多「愛瑪」的讀者則表達對於費得布希的徹底失望,對於當天史瓦澤冷靜、實事求事的論辯表示欽佩。明鏡網路電子報(Spiegel online)史瓦本(Schwabe, Alexander)「年輕的愛麗斯對抗年老的薇隆娜」(”Jung Alice trifft alte Verona”)為題,說明這場會面。史瓦本看到的會面中的愛麗斯,從她的生命經驗中,發展出她自己的看法和意見。在用語、表達及觀察的角度上,愛麗斯自成一格,無可取代。反觀薇隆娜的言論,大部份來自於媒體和大眾傳播的觀點,無能以自己的想法和經驗,切入問題,或發表自己的意見。愛麗斯在她自己的言論和思考中,不斷地探索和成長,充滿年輕人對於世界好奇、摸索的活力。薇隆娜則深陷於公關和媒體所塑造的女人形象,無法從這樣的角色中掙脫出來,追求自我。在這樣的意義下,薇隆娜其實老態龍鍾,既勢利又世故。相對來看,愛麗斯表現出一種自主與自由,薇隆娜只能躲在「薇隆娜」的角色後面,任由媒體擺佈。
 

對愛麗斯而言,這個會面其實應該是一場「女性形象」(Weiblichkeit)之論戰。媒體和公關公司,投下大筆金錢和人力,塑造出一種特定的女性形象,達到牟取大量的金錢和利益之目的。媒體所塑造出的女性形象,充滿簡化和對立。作為一個女性和活生生的個人,愛麗斯認為自己可以毫無芥蒂地接納薇隆娜作為一個自主的女性。然而,作為女性主義者,愛麗斯認為「薇隆娜」這個的假象,透過壟斷和精緻的包裝,正在創造並領導社會的現實,誤導人信以為真實,並在不知不覺中繼續傳遞這樣的女性形象。對於愛麗斯而言,指出這種形象,其實是假象,最好的方式就是和代表這個形象的實體面對面,透過現實與虛幻之區分,指出女性實際的生命經驗,和這樣的形象之差距,顯示出這樣形象的虛假和不真誠。

在一個仍然以父權為體制的世界,愛麗斯‧史瓦澤和「愛瑪」註定受爭議。愛麗斯的言論和舉動,都會被媒體和社會輿論放在顯微鏡下檢視。愛麗斯‧史瓦澤和「愛瑪」其實只是認真、嚴肅地追求女性的自由和自主,如果越來越多的人,透過愛麗斯‧史瓦澤和「愛瑪」看到另外一些多重面貌的、多采多姿的女性形象,而能夠欣賞和接納不同的女性,我們難道不會慶幸這個世界因為有愛麗斯‧史瓦澤和「愛瑪」而更值得活下去嗎?
 

(感謝簡潔提供她從德國帶回來的最近兩期Emma雜誌,以及Alice Schwarzer的書,以及她課餘閱讀此文並提出意見,挑出若干文字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