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的一封信：衣服的戰爭──給女兒

◎母職狂想曲 (2003.05.08)

編案
2000年由一群女性主義學者專家組成了一個母職讀書會的團體，成員有：王儷靜、成令方、李佳燕、唐文慧、游美惠、楊巧玲和蕭蘋，「母職狂想曲」是她們的共同筆名。每一年的母親節，這個讀書會成員都會共同發表與母職有關的文章，今年她們將以女性主義媽媽的身份，寫信給和這個身份的形成有密切關連的女兒和兒子、婆婆和媽媽，呈現這個讀書會進一步對母職任務與母親角色的反省期待。

親愛的姝：
每天早晨的更衣時間，最近成為我們母女間的一個戰場。「今天該穿什麼衣服呢？」是所有女人終身都面對的難題，我只是沒料想到才五歲的妳，已經意識到這是個了不起的大問題。
 

最近不論天氣寒熱，妳總堅持要穿有著蓬蓬裙的洋裝到幼稚園上學，顏色還最好是粉紅或豔紫，打扮的就像妳最近酷愛畫的公主一樣。如果我勸妳穿一些不易弄髒的灰黑顏色（妳知道媽總希望這樣可以少洗一些衣服）或褲子（我希望妳活動方便一些），妳會反駁「這是男生的顏色和衣服，我不要穿。」沒想到一個女孩對於性別的認同竟是由顏色和服裝開始的。
 

在妳的穿著搞定後，妳又會小心翼翼的問我：「媽媽，妳今天要穿褲子還是裙子？」老實說，妳問的時候，我都還未做好決定，如果天氣冷，我大多就說「穿褲子」；如果天氣熱而心情又還算不錯，就說「穿裙子吧！」如果答案是後者，妳總是在旁繼續窺視，看我穿的是那一條裙子，如果是一條被妳認可「超級好看」的裙子，妳就開始不高興了，然後說「為什麼妳們大人的裙子都比較漂亮？」再不然就是說，「妳的裙子醜死了，妳還要穿這個出去哦！」

姝，媽聽到妳這樣說，當下也是要氣的爆炸，但總是按捺下來，我想了解是什麼讓妳覺得女生和女生之間要靠外貌和服裝來比較，這個比較究竟對誰會有好處？其實我更憂心，在妳更大一些，當妳認識到社會上那些普遍流行的苗條、減肥、豐胸和美白的美貌論述，會對妳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我但願這是「杞人憂天」，但這些憂心卻也與時俱增，因為在媒體和日常生活裡，這些論述有增無減，我們所有的女人，無分年齡，都被這些論述所包圍。

每日傍晚，我到幼稚園接你，在學校的遊樂場裡，妳總愛去嘗試需要臂力、腰力和技巧的抓雲梯運動，這個運動我少見有女生去嘗試，妳卻每每專注的一遍又一遍的練習；常常在掉下地之後，又不屈服的抿著嘴再試一次。別的男孩沒有耐心等妳，就炫耀的展示他們的能力從妳面前快速的超過。我看妳並不為這個而氣餒，待男孩剛過，繼續做著妳的練習。一遍又一遍，終於妳找到了竅門，現在妳可以全部一氣呵成，然後妳說自己的手掌長了兩個硬硬的繭。
 

姝，妳不知道媽很為妳的堅持和不屈服而感動，我知道這是在一年多前妳在加拿大的遊戲場上，看到一個瘦小的女孩一遍又一遍輕易的拉雲梯而過，妳在旁目不轉睛豔羨的看著，之後回到台灣妳就自動的要嘗試這個運動。我知道是那個女孩成為一個模範銘刻在妳的心中，她那個瘦小的身影展示給妳的是一種力量。
 

我多麼希望這些女人和女人之間相互的感染和無形中傳遞的鼓勵（而非競爭和比較），是妳日後行走人生所需能量的重要來源。媽不知道未來該期許妳些什麼，因為我不知道是走入男性主導的領域（如：做個醫生、科學家等）或是在家裡做個家庭主婦，哪一個選擇會讓妳更快樂。也許我該期許自己，經由一些女人和女人之間的團結合作，促成一個環境，讓妳有自由選擇的可能，而且不以社會主流的價值做為主導和依歸。（註：「姝」意為美好的女子，在此代表全天下的女兒都應受到珍視。）

 

時常讓自己和別人抓狂的媽咪

（「母職狂想曲」為王儷靜、唐文慧、游美惠、楊巧玲和蕭蘋的共同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