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法官上上課，襲胸、舌吻、摸臀 為何竟無罪？
誰給法官上上課
襲胸、舌吻、摸臀 為何竟無罪？
婦女新知基金會 記者會
2008年7月3日
n 2005年11月，彰化員林內衣特賣會上發生女子遭摸胸的事件，檢方依強制猥褻罪起訴後，彰化
地院以10秒鐘無法引起加害人性慾為由，判定無罪。檢方提起上訴後，台中高分院於今年
2月改判「強制猥褻罪」成立，並判處被告有期徒刑三個月。
n 2007年9月，彰化縣廖姓男子強行「舌吻」前妻十三歲的女兒達五秒鐘，彰化地院法官認為並未
構成強制猥褻罪，判決廖某無罪。檢方不服，已提上訴。
n 2007年12月，一名男子躲於速食店廁所中，將手臂自隔間下方空隙伸往隔壁間，強摸女生下體
2秒，法院以該行為不構成強制猥褻，此部分判決無罪。
n 2008年6月，宜蘭林姓男子尾隨一名女子進入電梯，趁機襲胸並試圖不軌。警方逮捕後，嫌犯辯
稱自己只摸了6秒，應該不構成犯罪。警方已依觸犯強制猥褻罪將其移送法辦。
n 2008年6月，彰化葉姓女子在KTV電梯內遭一名男子偷捏臀部，葉姓女子要求道歉，男子竟理
直氣壯說道：「我只摸妳一下，又沒超過5秒，要告去告啊！反正法院會判無罪。」
自從媒體大幅報導「摸胸10秒一審判決無罪」後，類似案件層出不窮出現，近來的「舌吻五秒無罪案」更是讓民眾疑惑不安，甚至出現「捏臀五秒無罪論」的仿效案件。不僅一般民眾不解法官的判決，甚至有人開始存著僥倖的心態起而傚尤：「反正襲胸10秒無罪，只要不超過10秒，法院便會判決我無罪」，引發各類模仿犯罪、意圖逃避刑責的社會效應。每個人的性自主自由及人身安全，因為這些讀秒式的無罪判決而開始落入不受法律保障的恐懼中。
我們不禁要問：在這些案例中，法官的考量標準與判決結果，為何與社會大眾的認知相差如此之遠？為何在1999年刑法從「妨害風化」改成「妨害性自主」罪章後，強調的是考量當事人自主權的新時代視野，為何還有部分法官自限於「猥褻罪」幾秒鐘始足以「引起或滿足（加害人）性慾」落伍的法律見解？這是否意味著法律實務界有重新檢討、加強教育訓練的必要？性別意識嚴重不足的法官們，誰來給他們上上課？台灣的司法體系，是否聽到了民眾的恐懼與心聲？
法官大人 猥褻不是早洩 持續幾秒有差嗎？
當我們檢視這幾個引起民眾爭議的判決所顯現的共同問題，都是對於「強制猥褻罪」的認定過於陳腐，在修法之後仍然固守著舊法時代的老舊見解，導致民眾誤以為無論怎樣「亂吃豆腐」，只要不超過十秒或五秒，就不至於有罪。從「摸胸十秒案」到「舌吻五秒案」的地方法院判決書中，仍然引用以下最高法院民國十七年的決議對於猥褻的定義：
è最高法院 17 年度決議 (一) 民國17 年10 月 13 日：
猥褻云者，其行為在客觀上足以誘起他人性慾，在主觀上足以滿足自己性慾之謂。
「摸胸十秒案」的地院判決書寫到：「告訴人Ａ女遭被告觸摸胸部之際，尚未及感受到性自主決定權遭妨害，侵害行為即已結束，且接觸時間甚短，客觀上並無足以引起他人之性慾，與刑法強制猥褻罪之行為人出於猥褻之故意，主觀上滿足自己情慾，客觀上足以引起他人性慾之要件尚屬有間」。
「舌吻五秒案」的地院判決書也寫到：「所謂「猥褻」之意義，應指對人之身體有所侵害，使人感到性羞恥，並引起他人之性慾或滿足自己之性慾，而對個人性自由之決定權有所妨害，始足當之，若加害者雖係對被害人施予輕微暴行，然於瞬間即已結束，因時間甚為短暫，被害人尚未及時知覺有侵害發生，來不及反應時，該施暴行為即已終了，此時被害人之心理尚未有遭受強制之感受，因認不構成強制猥褻」。
1999年刑法修正「妨害性自主」罪章，開始強調身體自主權的概念，所指涉的當然是「妨害」被害人的「性自主」，為何這些法官仍然引用舊時代「妨害風化」罪章的陳腐判例定義，以父權思維想像必須「引起或滿足性慾」才可視為「猥褻」行為？這些法官無法正視當事人受侵犯時之不悅感受，與「性慾是否被引起」有何相關？！加害人之性慾是否滿足，又如何從幾秒來判斷？難道要確認其性慾已被滿足、才可視為猥褻行為？這樣的法律定義，完全是再次羞辱被害人、並讓加害人有藉口卸責。
讀秒案例 誤導民眾 加強司法改革 法官教育訓練
這些判決的另一共同問題在於對「強制」的定義太過荒謬，這些法官再度使用「須為到達不能抗拒」的舊法時代概念，而與新時代的個人性自由及身體權大相違背。「強摸下體兩秒案」的地院判決書寫到：「被告於實行觸摸行為之歷程中，應未對告訴人施以違反其意願之強制方法」。這些法官到底如何認定被害人「尚未感受到性自主受到侵害」或「尚未有遭受強制之感受」？既然這些女性當事人都已經報警（舌吻五秒案）或「高聲斥責呼救而當場為警查獲」（摸胸十秒案）、「尖叫大喊色狼與現場民眾合力予以逮捕報警處理」（強摸下體兩秒案），這些求救報警的具體行動，難道無法證明當事人強烈感受到「性自主受到侵害」？還需要法官大人費心思量幾秒以後才算是「壓制被害人的性自主」？那被害人是不是應該要多忍耐幾秒、才不會因為反應過快、被法官認定為根本來不及被加害人強制？或是非要拿出刀槍才算是強制？
這些秒數、性慾、「是否達到不能抗拒的強制」的迷思，在在顯示我們的法官大人需要進行性別課程訓練，以符合新時代法律的人權精神。否則，這樣違背人心的判決，司法體系無法保護人民權益，倒成了負面的法律反教材，誤導民眾、引誘犯罪！我們強烈呼籲司法實務界應及早進行改革，捨棄落伍的法律見解，加強法官的性別意識教育。馬英九總統若要體察民情，就該從解決這些民怨做起，推動司法院的性別主流化，將司法體系徹頭徹尾改造一番，讓法官們好好上課！
附件含活動照片，敬請採用！
時間：2008年7月3日（星期四）上午9：30
地點：婦女新知基金會（台北市龍江路264號2樓，與錦州街交叉口，近捷運中山國中站）
Ø 記者會出席代表：
范雲（婦女新知基金會 董事長、台灣大學社會系助理教授）
賴淑玲（執業律師；婦女新知基金會 法律組顧問）
張菊芳（執業律師；婦女新知基金會 法律組顧問）
張晉芬（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
新聞聯絡人：婦女新知基金會 秘書長 曾昭媛（02）2502-8715 / 0955-327-898 chaoyuan@awakening.org.tw
【讀秒案例】
超商強吻2分鐘無罪
2000年2月間，方姓男子帶了幾分酒意，闖進桃園大溪一家超商店，見一名15歲的少女單獨看守櫃台，竟以雙手正面強行抱住該名少女，並強吻被害人臉頰達一、二分鐘。少女感到害怕、噁心，驚嚇之餘，高聲呼救，店內另一名陳姓員工聞聲趕來，方某才驚慌逃離現場。
2000年2月9日下午/桃園縣一家便利商店櫃台內
一審桃園地院法官認為「親吻臉頰屬於國際禮儀」，單單親吻行為並不能引發性欲，而方某強吻行為，已剝奪他人行動自由，因此依妨害自由罪判處拘役50天。二審法官亦認為方某抱住少女時，僅親吻臉頰，並沒有以性器官摩擦或上下其手撫摸身體，因此「客觀上尚不足引起告訴人(少女)之性慾，亦不足滿足被告(方某)個人性慾」，所以也認定猥褻行為不成立。但因妨害自由罪須行為持續相當時間，而被告僅有使他人行無義務之事，因此改依「強制罪」判處四個月得易科罰金，全案定讞。
教授性侵4女學生無罪？
尤本立教授2004年到淡大任職後，就以能讓學生順利畢業，或寫留學推薦信、幫忙找工作等理由，在賓館、女學生的租屋處內，逼迫一名女學生和他發生性關係，或是幫他口交。
2005年又用相同的手法，在賓館及校內研究室裡，強姦另一名女學生得逞。
2006年，尤本立又將一名女學生帶往台北市西門町Ｕ２ ＭＴＶ包廂看電影，趁機撫摸、親吻胸部、下體，所幸服務人員進入包廂，女學生才逃過一劫。
2007年初，尤本立又找上另一名學生，他邀請對方餐敍後，再度將對方帶往Ｕ２ ＭＴＶ，尤亂摸、亂吻女學生時，女學生以適值生理期拖延，尤竟以戲謔口吻告訴對方：「那這堂課就到此為止。」但仍逼對方脫衣後幫他口交。
第四名被侵害的女學生後來偷偷錄下與老師的電話對答，在ＭＳＮ上向同學說出尤的獸行，向校方反應並勇敢提告。校方調查後，發現竟有四名女學生被性侵害，於是報請教育部將尤解聘。
2004 賓館、學生租屋處
2005 賓館、研究室
2006 MTV
2007 1/11 MTV
台北地院審理後，認為尤的行為固然可議，但女學生是「兩情相悅」，判決無罪。檢察官不服，已提起上訴。
法官以女學生曾替尤某畫素描、與尤一同看婦產科，甚至有人出庭作證時，也表示事前曾對教授有好感，認定尤某與學生發生性關係是在兩情相悅下產生。至於猥褻部分，法官認為女學生當時的舉措，確實會讓尤認為是自願而為，並非出於強迫，因此判他無罪。
法院審理認為，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第一位女學生被性侵，第二位及第三位女學生是在尤表達好感後，兩人接受而與尤發生親密關係，尤並未利用權勢性侵。尤對第四位女學生親吻口交時，女學生未拒絕，而讓尤以為女學生自願而為。
襲胸10秒無罪
2005年11月18日上午，當天彰化縣員林鎮的內衣大廠曼黛瑪璉舉辦內衣特買會，溪湖鎮蔡姓男子(30歲)擠入人潮，繞著眾多婦女圍著選購內衣褲的攤車打轉。蔡男混入選購婦女中，靠進一名20歲女子身後，趁對方忙著挑選衣物，從後伸左手過女方腋下，拂摸對方胸部達10秒；被害人突覺胸部有異，低頭看見一隻手政案在自己左胸上，立刻轉頭尖叫:『色狼!變態!』此時蔡男拔腿就跑，保全人員聞聲已將他攔住並報警。
2005年11月18日上午/彰化縣員林鎮曼黛瑪璉內衣特買會
檢方依強制猥褻罪起訴，但是彰化地方法院卻判決無罪，理由是法官認為蔡東林接觸到女客人胸部約10秒，10秒鐘無法引起性慾，加上沒有涉及恐嚇脅迫以及強暴，不足以構成強制猥褻罪，只是「意圖性騷擾」，檢方認為院檢認知不同，決定提起上訴。
該案件發生時，性騷擾防治法尚未生效，依據刑法第二條「行為後法呂有變動者，適用行為時之法律」之「法律不朔及既往原則」，該法案件無法適用後來才生效的性騷擾防治法。所以當時的檢察官史以刑法第224條的強制猥褻罪起訴。
舌吻5秒
廖姓男子、廖某前妻及廖某前妻與他人所生小女孩同住，平日三人共擠一張床，2007年9月某日晚間，廖某趁前妻不在，靠近背對他側躺的小女孩，將小女孩扳身面向自己，隨即強行舌吻小女孩約五秒鐘，小女孩嚇得推開廖某，並問：「爸爸，你要幹嘛？」廖某才放手離開。
2007年9月/廖某家中
檢察官以廖某犯刑法§224之1強制猥褻罪及性騷擾防治法§25Ⅰ強制觸摸罪提起公訴。而法官認為，廖某雖有摟抱及親吻小女孩之行為，但屬於趁小女孩不備而為突襲之騷擾舉動，且被害人尚未及感受到性自主決定權受到壓抑或影響，因此不構成強制猥褻罪(此部份無罪)，而係犯性騷擾防治法強制觸摸罪，但因為小女孩及其母親未就強制觸摸罪提出合法告訴，因判決不受理(此部份判決不受理)。
刑法§224之1：對未滿14歲之女子為強制猥褻罪
偷摸女生下體2秒非強制猥褻，法院不受理
2007年12月間，一名色狼躲在彰化一家速食店廁所，利用廁所隔間下方空隙達10公分、且為蹲式馬桶的設計，趴在地上，伸手偷摸隔壁間一名正在如廁中女學生的下體，女學生驚嚇尖叫，色狼落荒而逃，被5名高中生追了200公尺落網。
見義勇為高中生(96.12.11)表示，「女學生就大喊色狼，叫那個人不要跑，站住！」
2007年12月間/速食店廁所
法院認為此舉未達妨害性自主要件，案件屬於告訴乃論的性騷擾防治法中「強制觸摸罪」，因此，不受理公訴罪。
法院偵辦後，認為強制猥褻罪的構成要件為加害者施以「強制」行為，足以壓制被害人性自主權；但根據該案，加害人伸手觸摸女學生下體僅約1、2秒的時間，女學生一尖叫，被告立即縮手，其行為未產生強制力，時間相當短促，在被害人顯現其不從之意願前，行為已終止，因此屬於性騷擾防治法的「強制觸摸罪」。
只摸6秒？襲胸之狼被海Ｋ
林嫌因失業心情不佳，蹲坐在便利商店前面喝酒，幾杯黃湯下肚後，在路上閒晃，凌晨3時許，行經宜蘭市和睦路一帶時，看到1名妙齡女子落單，頓時色心大起，一路尾隨，眼見被害人正要進入電梯，他也跟著衝進電梯，不僅趁機襲胸，還把被害人拖拉至電梯外的暗巷，企圖不軌，所幸被害人機警大喊「救命」，引起路人注意，眾人見狀立刻上前合力擒獲這匹色狼。
2008年06月23日/宜蘭市
(1.)女子遭色狼襲臀 沒超過5秒無罪？
(2.)襲胸舌吻無罪 色狼跟著學！
葉姓女子日前在台中市一家KTV獨自坐電梯下樓時，遭到一名男子深入裙子偷摸臀部，她氣得要求道歉，沒想到對方竟說，我只摸妳一下，又沒超過5秒，「要告去告啊！反正法院會判無罪」。葉女覺得被摸得莫名奇妙，遭受侵犯很不是滋味，並認為這是彰化地方法院之前判襲胸漢、強吻案等無罪所引發的效應。
聽到色狼故意摸臀，還理直氣壯的說「5秒鐘」以內無罪，一名民眾表示，「法官之前的一些判例，會讓一些不正當的人認為這樣做會判無罪，會有那也可以做這種事情的想法，這是道德觀念的問題，法官應該要負一些責任」。面對社會批判的聲浪，彰化地方法院表示，是大家對法律的誤會，不是任何人的情況都一樣。
2008年/電梯內
彰化地院審判長王義閔表示，因為這是個案，法官的判決不是說適用所有的情形，所以一些人不要有心存僥倖心理。摸胸及舌吻案都是由合議庭判決，摸胸案後來改判有罪，強吻案已經上訴二審，也會有改判的空間。
